湖南，想要一个自己的“宁波”？
岳阳的机遇期
在港口资源深度整合的背景下，水利大省湖南的港口整合迎来关键时刻。
近日，湖南省港航水利集团有限公司（以下简称“港航水利集团”）揭牌，该公司是由原湘水集团为基础、整合全省港航经营资源组建而成。
根据规划，新成立的港航水利集团将下设湖南省城陵矶港口集团，整合的所有1000吨级以上国有公用码头均纳入湖南省城陵矶港口集团，未来将统一使用“城陵矶港”开展业务，打造统一的港口品牌。这意味着，湖南水路第一门户城陵矶港口集散功能将进一步强化，其背后的岳阳也迎来能级跃升的历史性机遇。
按照当地媒体的说法，国内就有整合组建的港航集团标杆在前，2015年宁波港集团和舟山港集团通过等值划转，组建宁波舟山港集团，使得宁波舟山港口合理分工，“成绩斐然、蒸蒸日上”。从港口吞吐量与城市经济GDP的相关度来看，宁波舟山港的吞吐量与城市GDP相关度高达0.991，在所有港口中排名第2位，足见宁波舟山港对城市经济的巨大引擎作用。
对于湖南而言，岳阳的地位确实堪比“宁波”。岳阳地处湘、鄂、赣三省结合部，坐拥全省163公里黄金水道，是国家首批沿江对外开放城市、湖南唯一通江达海的口岸城市。根据《湖南省“一江一湖四水”水运发展规划》，到2035年，湖南千吨级及以上航道里程要达到2500公里，水运量在交通运输总量中占比达到16%。作为唯一“枢纽”的岳阳，自然要挑起全省的大梁。
在湖南港口资源整合的背景下，作为全省两座“省域副中心城市”之一的岳阳，城市命运有望再次因为港口而改变，迎来新一轮突破“天花板”的机会。不过，湖南虽然有“三湘四水”之称，但是航道条件以及货运量却在中部地区并不突出，如何扛起资源整合的“大旗”依然是岳阳、也是城陵矶港口的考验。
01
港口整合
湖南“三湘四水”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，但尴尬的是水运实力却并不强。
数据显示，湖南河流通航里程达到11968公里，占据全国内河航道的9.6%，高居全国第三位。不过，如此庞大的内河航道中500吨级以上航道里程却仅占11%，1000吨级以上泊位数与长江中游安徽、江西、湖北三省相比明显偏少。
这从客观上也造成“水路货运量、货物周转量、占综合货运比重”三大指标，远低于同处长江经济带的浙、苏、皖、鄂等省。
从2022年来看，湖南水路完成货运量2.23亿吨，货物周转量451亿吨公里。而一湖之隔的湖北，同期水路货物运量达5.82亿吨（含海洋货运0.95亿吨），货运周转量4261.30亿吨公里。
图为湖南岳阳城陵矶港国际集装箱码头（无人机照片） 新华社记者陈振海 摄
湖南的航运短板暴露无遗。反映到运力上，湖南公、铁、水、空运输结构分别为88.4%、2.1%、9.5%、0.01%，公路货运依然占绝对主导地位。
倘若更进一步，湖南跟邻省的差距主要体现在内河港口的差距——湖南仅有岳阳吞吐量接近亿吨，既没有湖北、安徽那样的港口群，也没有产生江西九江那样的带动力。
在这种背景下，湖南组建港航水利集团被视作解水利发展之困的必然举措。“像山东等沿海省份都在搞（省级）港口集团，对内地而言既是自己整合资源、优化配置的需要，也是迎接外部挑战的需要。”湖北省社会科学院长江流域经济研究所研究员彭智敏对城叔分析。
在他看来，湖南的水运还是比较发达，但主要都是在湘资沅澧四水里面，相对来说船的吨位比较小。而湘江做的也比较好，2千吨的船可以到衡阳。不过真正能过大船的，就只有岳阳的城陵矶港。
推动全省港口资源整合已是大势所趋。在不久前的长江经济带发展十周年座谈会上，湖北省综合交通运输研究会会长王阳红指出，过去多年长江沿线、（湖北）全省各县码头很分散、很小，相互之间存在过度竞争，但是如今这种局面已经不复存在，“我们形成了大整合、大联合，形成长江上一个航母级的企业”。
如今，湖南也有望通过港口资源整合形成“合力”。
根据规划，新成立的港航水利集团将下设湖南省城陵矶港口集团，整合的所有1000吨级以上国有公用码头均纳入湖南省城陵矶港口集团，未来将统一使用“城陵矶港”开展业务，打造统一的港口品牌。
与此同时，力争到2025年，港航水利集团泊位数达到109个、港口年吞吐量约9000万吨，在全省占比分别达到40%、50%以上（吞吐量不含砂石集散），集装箱年吞吐量占全省总量的98%以上；到2030年泊位数达到128个、港口年吞吐量约1.8亿吨，在全省占比分别达到42%、70%以上（吞吐量不含砂石集散）。
这也意味着，湖南筹谋多时的港口整合进入加速期，而岳阳和城陵矶港口被再次推至“C”位。
02
核心基地
事实上，要做大港口经济，不但要有开放平台、物流通道，更要有产业基础、后方腹地等要素支撑。城陵矶新港区口岸贸易部负责人刘向葵坦言，一直以来，城陵矶港口区位优势明显，但受腹地辐射范围限制，货物吞吐量增幅缓慢。
换句话说，岳阳独占湖南163公里长江岸线，但是却偏居东北部，距离经济重心长株潭较远，这一定程度上也限制港口货运规模的持续性增长。不过，岳阳以“多式联运”为突破口，逐渐开辟至深圳盐田、广州南沙中部铁水联运新通道，加速构建“中部双循环大通道”，也取得不小的突破。
比如，2022年城陵矶港集装箱吞吐量首次突破100万标箱，其中多式联运达到18万标箱。
在岳阳从“洞庭时代”迈向“江海时代”的过程中，岳阳正以水运为依托，构建起“三区一港五口岸”的格局——城陵矶港、中国（岳阳）跨境电商试验区、岳阳自贸片区、综合保税区，以及汽车、肉类、粮食、水果进口指定口岸。
从这一维度来看，港口已经融入其招商以及产业发展的全过程。比如，在长江沿岸建成进口木材分拨加工飞地产业园、平行进口汽车检测改装中心等，吸引20余家粮食、汽车、木材等贸易商和加工企业落地。
这是正在建设的巴陵石化己内酰胺项目(无人机照片) 图片来源：湖南日报
在岳阳重点培育的七大千亿级产业中，石油化工、现代物流等均属于临港产业。目前，全市现有规模以上石化企业266家、高新技术石化企业66家，2022年，岳阳现代石化工业总产值1740亿元，约占湖南石化产业总产值的60%。这也是岳阳产业发展最大的底气。
在加快打造国家重要先进制造业高地的背景下，湖南提出，要在巩固提升“老三样”（工程机械、轨道交通装备、中小航空发动机及航空航天装备）的同时，培育发展“新三样”（电子信息、新能源汽车、现代石化），打造三个新万亿级产业。
岳阳自然勇挑重担，提出全力打造湖南万亿石化产业核心基地。一个极具标志性的事件是，中石化湖南石油化工有限公司于6月6日顺利注册，一家千亿级的石化企业又呼之欲出……
不过，岳阳的石化产业也不乏挑战，最突出便是环境风险。在石化产业加速发展的同时，“化工围江”问题日益突出。2020年，岳阳对沿江1公里范围内化工企业启动“关改搬转”，比如巴陵石化己内酰胺项目原本紧邻长江，新址则是“向后退了2公里”。
有不少专家提及，基于长江沿岸城市生态保护等因素，“石化产业向沿海城市转移的趋势非常明显”。这从客观上也给岳阳的现代石化产业提出新的要求，即如何通过专业化园区以及绿色环保新技术的运用，推动化工产业链转型升级，大幅降低其能耗、排放等，事关岳阳乃至湖南万亿级集群的考验。
03
区域中心
2020年12月，湖南着眼“十四五”提出：构建“一核两副三带四区”区域经济格局，建设岳阳、衡阳两个“省域副中心城市”。这也被认为是湖南关于“省域副中心城市”的首次官方定调，岳阳如愿晋级。
今年上半年，岳阳实现GDP2230.72亿元，同比增长4.4%；衡阳实现GDP1984.56亿元，同比增长3.1%。从占全省份额来看，岳阳和衡阳分别占据全省总量的9.3%、8.27%。从经济表现来看，岳阳具有相对优势。
图片来源：摄图网501311192
尤为值得注意的是，6月29日，2023年湖南全省上半年工业经济运行座谈会在岳阳市召开。作为东道主，岳阳市政府相关领导在表达“欢迎”和“感谢”之外，特别邀请大家“亲自感受岳阳生机勃勃、蒸蒸日上的发展氛围”。
这也传达出岳阳上下奋进而自信的姿态。对于区域发展并不平衡的湖南而言，选择一南一北两大副中心城市不乏深意。但是，承担“副中心”的使命却并不容易。有观点指出，作为省域副中心，要接受和传递中心城市的辐射，并扩大这一辐射。而放大辐射的前提，就是要使自己也成为一个辐射源。
显然，不论是岳阳，还是衡阳，经济体量相对于湖北等兄弟省份的副中心城市都还有较大差距。比如，湖北襄阳和宜昌GDP均已突破5500亿元，正在冲击6000亿元大关，而岳阳还在等待5000亿元的破门。
倘若将时间线拉长，不难发现2019年以来，岳阳和衡阳在省内的GDP占比并无明显提升，反而可能存在震荡下滑的情况。这也直观地说明，要在全省经济格局中争先晋位，需要更大的经济动能。
不过，依托港口和首位产业的突出优势，岳阳也在越来越多的层面回归核心。2023年湖南省政府工作报告提及区域经济优化布局“提升副中心支撑力”时强调，要支持岳阳打造开放门户和发展现代石化等支柱产业；提及“更好发挥投资关键作用”时首先点名，要重点抓好岳阳乙烯炼化一体化项目……
不久前，在岳阳市上半年经济工作分析点评会上，岳阳市委书记曹普华就直言不讳地表示——
岳阳最大的优势就是城陵矶港，这既是岳阳的，也是全省的，只有融入全省、服务全局，“黄金口岸”才能产生“黄金效益”。像南京、武汉、重庆等内河大港之所以发展得好，一个重要原因就在于辐射腹地范围广阔、经济发达。
这是有迹可循的。浙江万里学院物流系副主任吴桥，曾测度1995 年至 2014 年间宁波舟山港与浙江省经济腹地间的关联程度。他发现，宁波舟山港港口物流的发展对浙江省经济增长拉动作用明显。
港口不仅仅是一个港口，更是各种资源要素集散的枢纽。换句话说，港口的繁荣背后是区域经济的繁荣，二者联系十分密切。以宁波舟山港口为例，其直接经济腹地覆盖浙江全省，包括杭州、宁波、金华、绍兴等外贸大市。
同样作为省内第二大城市、区域中心城市的岳阳，城陵矶港“打头”的省域港口整合也给其带来了突破“天花板”的机会。彭智敏认为，要尽快把内部资源整合好，真正形成“1+1+1>3”的效果。同时，最重要的还是要去争取市场，参与市场竞争。
眼下，岳阳已经瞄准2025年GDP突破6000亿元、2030年迈过万亿的目标。港口和石化是岳阳手中的机会，也是湖南副中心城市的机会。
文字 | 淡忠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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